[周叶] 轮回 十八
第十八章 进山
叶修返身走回房子，小院子里支着竹架，上面晾了不少鱼干。男人刚才跑的急并没有锁门，叶修轻轻推开，站在门口朝里看了看，正对门的客厅与厨房相连都没有人，厨房和卧室的窗户大敞，他站的位置看不到卧室的情况，叶修缓步走了进去，顺手锁上了大门。
卧室里同样空无一人，陈设也很简单，床桌椅小电视机，没有一样是可以用来藏人，如果这个房子里真有人，那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地方了。
叶修抬起头看向房梁，与此同时头顶猛得撒下一团白色粉末。叶修下意识抬臂遮在脸上，随即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，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，他横身挡在卧室门前，左手拨枪朝厨房的窗子开了一枪，子弹不知击中什么，发出砰的一响，瞬息间房内三处出口全被他封死。
有人重重嘘了一声，说：“靠！小叶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狡诈、卑鄙、不要脸！！”
叶修擦掉脸上面粉，举枪对面前络腮胡子的男人晃了晃，示意他退后。男人的手已经握上了大门把手，开了锁就能逃脱，却只能悻悻放下手，退开几步，站到了饭桌旁。
叶修笑道：“不用谦虚，这些我可比不上你，老魏咱们好久没见，你怎么一见到我就跑？”他虽然是笑着，却神色冰冷，直视人的目光像拔鞘而出的利剑，泛着森冷寒光。
男人经大风大浪，滚滚红尘，虽不至被个眼神吓住，也不免背后一凉。他也咧嘴一笑，恶狠狠的说：“你的脸就算再过去一百年，我都不想再见！”
叶修笑笑，“这么怕见到我呀，魏琛！亏我一直惦记你，还找了许多年，没想到你……”魏琛不等他说完，一脚踹在桌腿上，掀起桌子朝他砸去，锅碗瓢盆顿时掉了一地。
叶修早有防备，抬手便射，子弹砰砰击在木桌上。魏琛游鱼般在狭小的空间内东躲西藏，被打的哇哇大叫，骂道：“我操，他妈的你来真的？！”
叶修飞起右腿，劈碎桌面，见魏琛已奔到厨房，脚踏上阳台就要翻身跃出，他一枪打去，对方兔子一样跳开，叫道：“妈的，你真难缠！有完没完！”
叶修脸上早没了笑容，他快步走过去，扯住魏琛领口大力往墙上一惯，红鹰抵在他额间，大吼着质问道：“为什么出卖我们！！！为什么出卖我和苏沐秋！！！”
魏琛心中一怔，一边思索他话里的含义，一边抬眼瞄了瞄顶住自己脑袋上的家伙，“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，我魏琛手上是有人命，可我没动过苏沐秋！”
叶修手指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，几乎就要扣下扳机，最终却还是忍住了。他森然道：“魏琛！你不用再耍花招，当年是谁收买你？！！”
魏琛用眼角余光盯牢他，右手暗暗握起，口中道：“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还是那句话，我没动过苏沐秋！”话音未落，他右手倏然扬起，五指一张做了个抛洒的动作。
这只是虚晃一招并没有东西撒下，叶修却条件反射的一偏头，速度快的像一眨眼，而魏琛就等待着这一眨眼，他立刻抓住机会用力撞开叶修，跑向窗口。
叶修反应极为迅敏，知道上当后借着对方撞开他的力道，身体顺势后退，反手擒住魏琛右肩猛得往回一拽，就听嘶的一声魏琛的花衬衫被扯裂，露出肩头一块伤疤。疤痕色暗，旁边还有一个被其半遮住的刺青，就像很久前有人为了遮掩它才故意烙上一块疤。
刺青只残留下两个倒三角的图案，已经看不出曾经纹得什么，然而叶修却突然缓下动作，死死抓住魏琛手腕，力道大的几乎捏碎骨头，他知道那是一个六芒星的图案。
他抬起头，不可置信的看着魏琛，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，“你是……蓝雨的人？！”
魏琛见他看破，也不隐瞒，侧头瞅了瞅肩上刺青，道：“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去害苏沐秋！”
叶修心头一片混乱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，十年来的坚持几乎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，无数艰辛血泪，一切的一切都倒退回原点。叶修从来都是冷静而理智的，他靠着这些在波谲云诡的乱局中一次次存活下来，只是此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，他放开扣住魏琛的手，不得不靠着墙壁支撑住身体。
魏琛不知在想什么，没有再逃走，在旁冷眼看着他。
叶修闭了闭眼，半晌才道：“沐秋出事当天不是你打来电话，定了接头地点，约我们见面？”
魏琛面露疑惑，仔细回忆了半天，最后肯定的说：“没有，那个时候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和我联系，就是他出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。”
叶修见他神情不像说谎，而蓝雨的人确实没有理由杀害苏沐秋，哪到底是谁，竟藏的这样深。他缓了缓情绪，问道：“那你刚才跑什么？当初又为什么突然失踪，蓝雨白白失掉警系暗线，就这么轻易的放你跑来这个鬼地方卖鱼？”
魏琛笑道：“你讲不讲道理？猫捉老鼠，难道老鼠还不能跑吗！至于当年……那说起来可就话长了……”他上下瞅了瞅叶修，“你现在有心情听？”
叶修已经冷静下来，“老魏你看了我半天笑话，我是不是该杀人灭口。”
魏琛咳了一声，说：“现在是和谐社会，已经不流行喊打喊杀了，赶紧把你身上的匪气都收起来。其实说起来也挺简单的，那时候蓝雨和嘉世斗得狠，有一次火拼闹出太大动静，招来了条子，我撤退时遭了冷枪，以为肯定要交代在这里，结果有个小警察竟然帮我挡了一枪。”
“我不认识他，不知道他是看穿了我的身份，还是第一次遇到帮会火拼太紧张，慌乱下做出了失常的举动，不管怎样他救了我一命。回去后我查了他，又跑去医院偷看过他几次，他叫喻文州，成为警察还不到一个星期，那次的确是他第一次出任务，那颗子弹穿过他的手掌，伤到了神经，他可能一辈子都握不了枪了，说不定不久就会被调离岗位，我听他那个叽叽喳喳的同事说他很喜欢这个职业。”
魏琛抬起头，目光直直的落在叶修脸上，“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，可是我突然感到厌倦。你游走在正反两面，一会是好人一会是坏人，不断窃取双方的信息，随时担心被人识破，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，跟你称兄道弟的人下一秒可能就被你崩了，或者把你崩了，而我竟然被一个条子救了，我们道上混的最讲义气，我欠喻文州一条命不能对不起他，可我也不能对不起蓝雨那帮兄弟，所以只有两不相帮。金三角下的这个地方势力混杂，蓝雨鞭长莫及，我退出江湖当个卖鱼的也挺好的。”
他说到这里突然叫道：“妈的！是哪个王八蛋出卖老子！！你用多少铢收买他们！！让他们说出老子的住址！！！”
叶修斜了他一眼，“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，还多少猪，只值几条鱼而已。”
魏琛叫道：“靠！是谁，哪一个！！！”
叶修说：“就你右边摊那小孩。”
魏琛骂道：“擦，你还有没有人性，连小孩都骗！！！”
这一打诨冲淡了刚才凝重的气氛，魏琛问道：“蓝雨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叶修说：“早被我打出A市了。”
魏琛道：“你能不能别吹。”
叶修笑笑，“一山不容二虎，你离开后蓝雨逐渐把势力转移出A市，帮会重新洗牌，这么多年已经漂白，现在是正经的生意人。”
魏琛有些感慨，“这样也不错，只是不知道当年那些兄弟还在不在。”
叶修思及苏沐秋沉默下来，魏琛看他半晌，最后道：“苏沐秋的死没那么简单。”
周泽楷追着花衬衫穿越了大半个香蕉田，最后拧住他肩膀摘掉他眼睛，发现果然是上当了。他松开手，又往回跑去，到达魏琛的小屋时模糊听到一句，“苏沐秋……死……”他心中一动，悄无声息的走近，贴在门上凝神再听，里面却安静了下来。
过了一会屋内响起脚步声，周泽楷连忙退开站在一旁，叶修和魏琛走了出来，魏琛看了他几眼，没有说话。
叶修和周泽楷走出院子，魏琛一手叉腰一手挥了挥，跟他们告别，“再见啊！以后不用再见了！”
叶修也冲他摆摆手。两人往来路走，回到住所时天已经黑了，叶修拉着他迈进大门，周泽楷突然在背后问道：“后悔吗？”
叶修脚下一顿，回头看向他，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直直射进心底，将他照个通透，冷冷的说：“小周，你想我回答什么？我不后悔！每一件都不！”
周泽楷缓缓手松开他的手，手指从他指缝间滑落，看着叶修大步走了进去，背影融进一片夜色中。
我想你回答什么，周泽楷在心底惨笑，他怎么敢想叶修会说什么，怎么敢期待，从认识叶修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，叶修对他的好对他的情意都不足以洗刷掉他的过去，不足以偿还他以往种下的恶果。
只是偶尔周泽楷会忍不住期盼，哪怕叶修有一丝悔意，也不负情深。
叶修那么爱演戏那么爱骗人，他对自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，虚实真假间周泽楷已经分辨不出他的真心。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真心，他只是想骗到自己的心，然后看他痛苦挣扎，看他翻挪腾跃却跳不出他的掌心。
周泽楷想叶修以此为乐，大概真能笑上很久。
不过有一点叶修或许没有料到，他是喜欢他，甚至就要爱上他，可是有些事不会因此改变。因果循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付出相应的代价，种何因结何果，周泽楷要为他的心动承受痛苦，叶修也将为他所做得到惩罚，就算再爱他，周泽楷也决意要将叶修及嘉世组织绳之以法！在爱叶修前他首先是个人民警察！
周泽楷走进了别墅，有时他想想，或许就是因为现在他身上没有穿着警服，才敢对叶修心动，才敢对他说喜欢。
林羽扬搂着一个泰国女孩坐在沙发上谈天说地，连说带比划直逗的女孩娇笑不停，见到叶修、周泽楷一前一后走进来，没有再翻白眼，而是心情大好的说：“佛爷说，明天进山。”然后不着痕迹的瞥了周泽楷一眼。
蒙泰和他几个得力部下已经先行一步，第二天清晨吉普载着叶修三人和一名翻译开出了城。周泽楷几乎一夜没睡，想了许多事，职责、任务，然后克制不住的想到了他和叶修。天蒙蒙亮时，他打了个盹以保存精力，半睡半醒间听到洗漱声，叶修起床了。
周泽楷忍不住睁开眼，看着他在房间内走动，如果叶修是个普通人，这样的画面在以后的生活里寻常易见，可是他不是，他们也没有以后。
叶修整理好，悄声走了过来，周泽楷连忙闭上眼。叶修站在他床前看了看，曲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，语气似乎有些得意，“偷看我，哥早发现了。”
风吹过周泽楷面颊，他望着湄公河上来去的小艇轮船，对岸赌场黄色的屋顶，吉普沿河向北而行，叶修和林羽扬也都看着沿岸风景，除了翻译和司机不时聊上几句再没人说话。
蒙泰的制毒点隐藏在深山密林里，最后一段山路几人只能步行走上去。到达后周泽楷发现这里戒备十分森严，两侧设有高高的哨岗，大门有守卫，他暗自向里望望，寨内还有一队人端着枪来回巡视。
进去时还被搜了身，守卫强行收走了他们随身携带的枪械。林羽扬刚要反抗，立刻有数支枪口对准了他们，他冷然道：“这是佛爷的意思喽？”
翻译解释道：“佛爷说自己做的是掉脑袋的买卖，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，他定了规矩，客人不能带武器进山。不过三位放心，寨中有护卫队可以确保你们的安全。还是说……”他话锋一转，“你们信不过佛爷？！”
林羽扬被他激得骑虎难下，气氛僵持，叶修的目光在黑洞洞的枪口上转了一圈，笑道：“我们当然信得过佛爷，就怕佛爷信不过我们，交枪就跟交了命一样。”
翻译又说：“坤叶说笑，三位是佛爷的贵客。”
护卫队收起了枪，三人正要走进寨子，门口的守卫突然说了一句什么，拦住了周泽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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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知道老魏啥身份了吧= =
写老魏那段最有状态了，结果写完状态又离家出走了！！
状状你回来啊，我保证爱你一辈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