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小菜

呵呵

喜欢我,别遮脸,任由途人发现

[周叶] 信使 16

注意!BE了!争取下一发完结,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

第十六章

不管多久,此心不渝。

叶修心口仿佛被重重砸了一锤,不用那么久,早在画画像时,他就明白了。周泽楷说完那句话,房里静了静。黑暗中,叶修感觉,周泽楷的目光似乎一直看向他。

良久后,叶修开口道:“明日,我要去荆州治水了。”却转了话头。

北旱南涝,荆州这次大水百年不遇,死伤甚众,朝廷派了宁王与另两位钦差大臣一起治水。叶修道:“等回来,咱们再叙。”

周泽楷“嗯”了一声。

这一夜,叶修没回府,在周泽楷这里睡的。怕撞见周老将军,翌日天刚透出一丝亮就爬起来,从后门走了,左脸还印着周泽楷袍子上一处花纹。叶修前脚走,周老将军后脚杀气腾腾地来了。

老将军气还没理顺溜,一双老眼透着精光死死盯着周泽楷,吐出一句:“是不是他!”

周泽楷迎上祖父的目光,没说话。

周老将军见他那个神情,胡子又抖了起来,一连说了三声“好”,一声比一声心痛,重重喝道:“我周家一门忠良,没有娈佞子孙!”摔门而去。

周泽楷呆坐了会,晨光射进来,有些晃眼。他用手遮了遮,眯着眼看向窗外,良久良久后,轻轻说道:“我只是喜欢他。”

叶修治水还没回来,周泽楷却换防去了北疆,本来开春就该领兵过去,只是当时北胡动作频频,不适守军调动。

叶修得了消息,日夜兼程,骑马连跑了三天三夜从荆州赶了回来。飞骑军刚行出京城不远,叶修喊着周泽楷的名字,一路追了过来。

周泽楷听到喊声,抬手止停大军,转头四望,见山顶处一匹红马如一团火般直冲下来,叶修坐在马背之上,衣袖随风飞扬。他冲到跟前,一勒缰绳,吁出口气,道:“跑了三天,总算赶上了。”从颈边摘下一物,周泽楷见,是一对龙头玉珏。

叶修解开玉珏连接处的扣环,将其中一块交给周泽楷,道:“这块给你,我自小带着的。”

周泽楷神色变了变,似惊似喜,接过玉珏,贴身收好,一双眼全是笑意,不住盯着他看。那一眼神采飞扬,叶修被看得有些不自在,问道:“怎的?”

周泽楷想抱一抱他,可左右副将都在,颇有不便,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,笑道:“等我回来!”叶修也笑了笑,给大军让了路。

飞骑军浩浩荡荡开过去,叶修又纵马冲上山冈,随着队伍走了一段,直走到山冈没了路方才停下。周泽楷回首,朝山顶遥遥一望,已经看不清甚么了。他摸摸胸口的玉珏,想着年少时的那件事。

小时候,有一年上元节母亲带他去看灯。灯市人山人海,亮如白昼,花灯盏盏,映出一个琉璃多彩的世界。逛着逛着,他瞧见一个新奇的玩意儿,松开母亲的手独个跑去看,再回来便找不到母亲的人了,就这样走散了。

周泽楷记得回府的路,倒也不怎么害怕,提着母亲买的兔子灯四处逛,走走停停,挤在人堆里踮起脚看人猜灯谜。正看得高兴,对面人群里忽然窜出两个少年,野兔子似的直朝这边冲来,其中一人还撞到他身上。

周泽楷被撞得一个趔趄,兔子灯落地,蜡烛倾倒,瞬间着了起来。

撞人那个也“哎呀”一声,叫道:“糟了!”

两个少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,长得一模一样,周泽楷却分得很清,因为撞他那个,他认得。记得几年前,在御花园,那人还扒过他裤子,哭得跟山洪爆发似的。

烧成灰的花灯被一阵风吹走,连点灰都没留下,周泽楷清清脆脆吐出一个字:“赔!”

“赔……”叶修挠挠头,看向叶秋。叶秋又看回来,两人看过来看过去,眼神仿佛在说,“我没钱赔。”“我也没钱赔。”“把你押给他当童养媳罢。”“还是押你罢。”

周泽楷看看他们,再坚定地道:“赔!!”

叶秋把叶修拉到一边,嘀嘀咕咕了半天,伸手勾出他颈边的玉珏,道:“把这个赔给他。”

叶修一把捂住,周泽楷听他紧张地道:“不行!母后说了,这块玉要留给未来的王妃,两块刚好是一对!赔给他了,我还怎么找王妃?”

周泽楷觉得他赔不出兔子灯,想走了。叶修忽然像变戏法一样,从叶秋怀里抱出一只小白兔,揪着耳朵递给他,道:“赔你!兔子换兔子。”

那个上元夜,周夫人哭得梨花带雨,将军府出动所有家仆满街满巷寻找小少爷,小少爷自个儿抱着兔子回来了。那只白兔没养太久,就被周泽楷偷偷放走了,他总怕厨子顺手把它炖了。不过叶修的那句话他还记得。

两块玉刚好是一对,这一块要给留给我未来的王妃。

叶修治水治了两个月,回京时秋风扫着落叶,凉快多了。北疆一直消息不断,飞骑军刚换防过去,北胡就有了新动作,大战似乎一触即发。周泽楷来信中,很为粮草之事担忧。

今年南边水患严重,田都被淹了,哪里征得上粮来。朝廷里的诸位大人,跟他一样,也在发愁。

这一日,叶修被雨截在清华楼,想起去年也是在这个地方,和周泽楷避雨。周泽楷题在纱帐上的那句诗,挂了一年也没人对,叶修心有所感,挥笔题上下句。

南风知我意,吹梦到胡地。

不知道周泽楷今夜是否真的会梦到他?

风吹云散,雨过天晴。叶修遛达回王府,研墨给周泽楷写信:“北疆无所有,赠君一叶秋。”夹了一片枫叶在信中,一并寄去。

入冬时,朝廷征足粮草运上北疆,解了周泽楷燃眉之急,北胡却没了动静。这些年北疆局势一直如此,干打雷不下雨。

周泽楷离京的两年里,张翰林喜得一对龙凤胎。那年科考,罗辑金榜题名,被点为状元,进了翰林院,跟着张翰林一起修书。隔年升到从三品,官至御史中丞,负责监察百官。包荣兴常来,每回都带着海沙帮的弟兄从屋顶飞下来,王府的下人已经见怪不怪了。他一来,罗辑就头疼,见面就斗嘴,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。这是罗辑单方面的感受,在包子看来,他只是来京关照关照小弟。还有一件喜事,兴欣酒楼的掌柜要嫁人了。

那天,叶修照例到酒楼喝酒听曲,挑了一小坛女儿红正要开封,陈果一把抢过来抱进怀,红着一张俏脸,道:“你挑别的,这一坛不能喝。”

天下红雨,娘要嫁人,老板娘脸上的神情百年难得一见。叶修合起折扇,问道:“怎的?这一坛有何讲究?”

陈果的脸又红了几分,甩给他一句:“……总之你不能喝!”抱着小坛子跑进后院。叶修好奇地跟过去,见她把酒坛子埋到杏花树下。

唐柔背着一双手倚着门柱子,美目流盼,笑语盈盈地道:“这是果果的出嫁酒,你当然不能喝。果果那边的规矩,父亲在女儿出生那天埋一坛女儿红,等女儿出嫁之时再取出来喝。”话锋一转,“果果心急,先挖出来看看~”

陈果气道:“哎呀,你讨打!”追过来,挠她痒。

唐柔咯咯笑,扭身跑开,笑道:“孙校尉不是明年春天才回来?你这么急做甚么?”

陈果的意中人,孙校尉,在给她的信里说,明天春天回来,登门提亲。

叶修望着枝头的杏花,悠悠想着,明年春天周泽楷也该换防回来了。

唐柔没留到大喜之日,陈果问她,为何突然要走。唐柔道:“本是出门游历见识的,已在酒楼待了太久。”陈果泪光盈盈,语带哽咽:“再久也不算久啊。”唐柔摸摸她的头,再抱抱她,说道:“好了好了,你大喜之日,我定来讨喜酒,以后也会回来看你的。”

陈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,假意气道:“你当我是小孩子啊!我还比你大几岁呢。”

别了陈果,再向叶修辞行。叶修给了她一张通关文书,以备不时之需。

丁巳年的冬天多雪,纷纷扬扬的,隔几日就要下一场。太后的身子不大康健,这一冬小毛病不断,喝药调理也没大起色。按她的话说,人到老,总有这么一天。叶修往永乐宫跑得次数多了,有空便进宫陪她聊天,这一日待到太阳落山,陪太后用过晚膳才走。太后的食量也大不如前,只吃了小半碗米饭。叶修走时,天又飘起雪花,太后怕他冻着,让人追出去,送了一只暖手炉。

回到王府,叶修煨了酒,却没有喝,闲步到园子里看梅花。一边看一边想,他大概不会娶甚么王妃,大嘉王朝的不孝子孙是做定了,只盼太后别太为他这个不孝子伤神伤心。

管事白着一张脸,慌慌张张跑过来,颤声道:“王爷,您去看看罢!周将军……周将军的马回来了……”

叶修一愣,然后心里咯噔一声,为什么周泽楷的马会突然回来?他随着管事跑了出去。

白马奄奄一息地倒在王府大门口,四只蹄子跑烂,一身白毛染着血污,腹中还插着一枝箭。马犹如此,人呢?!周泽楷呢!叶修推开管事,直奔马厩,胡乱牵出一匹马,风也似的冲出王府。

他要去北疆,去找周泽楷,带他回来。

纵马不知跑了多久,似乎出了城,雪下得越发大,马蹄一滑,连人带马一起摔倒,叶修重重跌在雪地里。他躺在那一动也不动,望着黑沉沉的天幕,望着雪花大片大片地飘,忽然喊道:“你回来啊!!”一遍一遍地喊,一声又一声,像散在雪地里的呜咽,渐渐的、渐渐的,声音越来越小,越来越轻,直至再无声息。

军报比白马晚几个时辰送进宫,北胡突袭守军大营,两万飞骑军尽没。

周泽楷变成石碑上的三个字,史官笔下的一段话:“嘉兴八年,北胡秘密联合突厥、羌等部落,集十万铁骑突袭北疆大营,我军不敌,两万精兵全军覆没,主帅中箭身亡。”

那一夜,烽火台燃起烽火,火光一簇一簇,延绵万里。京城里,家家户户门外亮着一盏长明灯,照亮归路。

魂兮归来,向故里。

战死的将士,可找到回家的路?

周泽楷的棺材,连同断成两截的惊鸿剑,还有叶修那块玉珏,一并送回京。叶修抓来铸剑师,指着匣中断剑问:“你不是天下第一铸剑师么?你不是说此剑绝世无双,坚不可摧么?它怎么就断了?!怎么就断了!!”铸剑师跪倒在地,瑟瑟不敢言。

叶修又选了一对朱红的穗子,挂在新铸的剑上,下葬那天,放进周泽楷棺中。玉珏放不得。周老将军青着一张脸,盯着他的眼神像刀子,直戳心窝。

记得守灵的时候,周老将军对他说:“王爷如此屈尊降贵,臣一家担当不起,请王爷回罢!”叶修在将军府外站到后半夜,周夫人给他开了门。

叶修道:“多谢夫人成全。”

周夫人一身素缟,扶棺默默垂泪,凄凄切切地道:“王爷言重了,人都已经去了,又何必计较那么许多。”

从将军府守灵回来,叶修回房歇了歇,连着三个晚上没合眼,却无半点睡意,看着窗前那枝梅花发了会呆。下人来报,将军府的人求见王爷。叶修想着,怕是那边出了甚么急事,急匆匆地赶去正厅。

来人是将军府的老管事。老管事见过礼,交给他一个绒布裹着的东西,再低头道:“老将军说,王爷之物,还请王爷自个儿收好。”

管事走后,叶修打开绒布,里面裹着他那块玉珏。他茫然四顾,握着玉呆站了好一会,忽然感到唇上一凉,仿佛是谁轻轻亲了他一下。

廊下,有风吹进来,叶修踉踉跄跄地迎上去,是不是,是不是,周泽楷回来看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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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忙着整理微博忘记写了= =

北疆无所有,赠君一叶秋。这句是化自陆凯的“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。”

南风知我意,这个都知道是谁的了吧

还少贴了一句话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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