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小菜

忙完叶修收拾妥帖，神清气爽的和叶秋出去拜年了，下午回来时接到金陵方面的电报，联盟的第二次围剿获取了战略上的胜利，成功突破敌后防线，新民军被迫转移，联盟军分五路追击，对方避免正面交锋，利用地势分散游击，现已突破联盟第一道拦截线。

叔伯几家待到初二离开，以后几天叶修兄弟俩拜访叶老司令的战友和部下，叶修带上了周泽楷，一来将他正式引荐给大家，二来帮他拓展人脉。

东北的格局在慢慢变化，两年时间足够叶秋韬光养晦站稳脚跟，忠于他的老臣揽入麾下，继续加以重用，而图谋不轨之辈也被逐渐清扫出局，同时叶家兄弟也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，明眼人都看的出，叶修对周泽楷青睐有加。

这日叶修在前厅待客，周泽楷左右无事去书房看书打发时间，听叶修说这里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地方，屋前腊梅是初嫁入叶家时栽种的，而书房里的书大部分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。

周泽楷约略浏览一圈，在书架最顶层找到本喜欢的，伸手够了下来。是讲述欧洲航海时代的书，书页间还夹了张铅笔画，上面写着父亲，我和弟弟知错了，不要生气了，叶修、叶秋上。画的是挽髻的年轻女子，周泽楷记得叶修说起他母亲在他三岁时病逝了，猜想这可能是兄弟俩凭想像画出的。不知道叶修小时候是什么样子，要是能早些遇到就好了。

周泽楷把画夹了回去，书房斜对着后院大门，他看书间隙抬头朝窗外望去，外面又下雪了，有人走了进来，拄着拐杖在地上来回扫动，却是个瞎眼老太，由管家搀扶着进了东厢。周泽楷瞅了一眼，又继续看书，中午时佣人端上午饭，他伸了个懒腰，吃过饭到外面透气。

大雪纷飞，梅花清气袭人，周泽楷置身其中，观雪赏梅心里想的却是叶修。女佣匆匆进了东厢，片刻攥着红帖推门而出，左右望了望快步朝这里走来。她藏在梅下将帖子收进怀里，换了另一张出来，偷梁换柱之际周泽楷恰从梅树后转出，两人猛然打了个照面，她心中有鬼，手一哆嗦帖子掉到周泽楷脚边。

周泽楷捡了起来，递向她时见到帖上的东西，不由微微怔住，动作一缓。红色方帖上一侧写着叶修和一叫方锋华的人的生辰八字、祖籍排行，另一侧则是百年好合，三世良缘，下聘、迎娶的吉时吉日。这是一张订婚前问卜两方八字的庚帖。

女佣低喊声周爷，从他手中接过帖子，慌慌张张的跑了。周泽楷微一沉吟，也跟了上去。女佣到了前厅外，定定心神，掀开门帘镇定的走了进去。周泽楷在稍远处，向里看了一眼，屋里坐着不少人，叶修兄弟和他的几位叔伯，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妇，另有一人他却见过几次，认出是叶修的部下方锋然，而叶修斜对面坐着一个温婉的女孩，周泽楷想这人一定就是方锋华了，原来是方家的千金。

门帘落了下去，这一刻周泽楷心里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微微的失望，叶方两家要联姻，但周泽楷觉得叶修不会娶方家的女孩，他信任叶修，也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，叶修瞒着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，而他失望的就是叶修没有把这个打算和计划告诉他，叶修习惯独自面对、承担一些事，可周泽楷想和他一起。他有些苦恼，看来自己还要继续努力啊。

女佣离开后，周泽楷走过去，听到里面交谈，说的都是下聘，定亲的事，他觉得这事自己也需学习下，叶修不时应两声，周泽楷只听他声音便能想像出他说话时的神情样子，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。

他听了会便离开了，下了台阶朝书房走去，迎面摇摇晃晃跑来一小孩，抱住他腿，甜甜一声，“周叔叔！”却是叶子乐。

“小迪，怎么这么没规矩，平时怎么教你的。”她母亲跟在身后，轻声训斥，向周泽楷道：“让周先生见笑了。”

周泽楷摇摇头，把小孩抱了起来。叶修几个堂兄堂弟来了，和他打过招呼进了前厅，一人掀开帘子，笑道：“今儿来的可是巧了，方世伯也在，过年好过年好。阿修，哥哥们什么时候能喝上你和方小姐的喜酒？”

叶修说了句什么，被互相拜年的声音和笑声盖了过去。几家孩子也不进屋，在院子里疯跑，下人正在扫雪，一个孩子夺过扫帚在雪地里乱挥，叶子乐的母亲道，“你们几个皮猴，是要掀了天啊，教客人瞧见成什么样子。”

孩子们嚷道：“婶~~就让我们玩一会吧！就一会！”举着扫帚朝屋后跑去。叶子乐眼巴巴瞅着她娘，她母亲点点她的鼻子，说：“你啊，长大定是个疯丫头。”她向周泽楷道：“给周先生添麻烦了。”又叮嘱奶妈仔细照看，不要让叶子乐着凉，这才进屋和众人叙话。

周泽楷抱着叶子乐转到屋后，叶子乐搂着他脖子，疑惑道：“我们不带二叔一起玩吗？”她口中二叔也就是叶修，周泽楷想了想，说：“他在忙。”叶子乐还不明白在忙是什么意思，忧伤的说，“二叔为什么不和我们玩了？”周泽楷笑了起来，把她戴的兔耳帽正了正。

方锋华两年留学归来，长辈又提起联姻之事，两家均无意见，双方满意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。数人再聊一阵，方家先告辞，主事叔公和几家叔伯也要离开，叶修、叶秋起身相送，派了车送他们回去，上车时主事叔公还拍着他手感叹，“阿修早该娶房媳妇儿，你兄弟辈小孩都生了几个，只可惜你父母却看不到了，哎。方家丫头人品相貌俱佳……”他看一眼叶秋，接着道：“明年再把阿秋的亲事定下了，如此你们父母在那边也能安心，我对他们也好有个交代。”兄弟俩笑着应下。

长辈一走，一堂兄张罗着要玩麻将，遣下人去搬桌子拿牌，兄弟二人送客回来，见屋里已摆开架势，便没进去凑热闹，叶修正要找下人问问周泽楷去哪了，叶秋在身后喊他，像有话要说，两人便去了书房。

周泽楷看的书摊在桌上没收起，叶修一腿支地，坐在桌边随手翻了翻，等着叶秋开口，对方扔了个东西过来，他伸手接住，一看却是族谱，“什么意思？”他问。

叶秋神色古怪，“你还问我，你写了什么上去！”

叶修反应过来，云淡风轻的哦了声，叶秋更震惊了，眼神复杂的瞅着他，“你怎么能如此坦然……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？你还是我哥吗？”

叶修说：“有什么不对？将来你有媳妇儿不也要写进去，你先适应下，百年后他还要和我一起埋进咱们祖坟。”他边说边翻开族谱，低头一看突然发现自己名字上方又多出个太太，看字迹应该是周泽楷写的，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添上去的，两人笔迹甚为相似，以至叶秋也未能分辨出，误以为是他写的，心想难怪反应这么大。

叶秋说：“我是娶媳妇，你是跑去给人当媳妇，性质能一样吗！叔公看到后脸都气抽筋了，三十晚上找不到你就拉着我长谈，念叨着你不起好头，叶家家风都被你带斜了，逼我写了一万多字的保证，按了手印才肯放过我。话说回来，三十晚上你去哪了？不过真和那谁……叔公还说——”

叶修说，“行了行了，可以说出你们的要求了。”

叶秋把他按坐在椅子上，拿出纸笔，“把族谱重新写过。”

叶修照着誊写，“写就写呗，多大点事啊。”

叶秋正色道：“确实还有一件大事，我接到情报，驻屯军演习时在唱歌，他们在唱东北是我的家乡。”

叶修笔下一顿，笑了笑道：“东北我的家乡……胃口倒大，只是吃蛋糕前，有没有问过主人意见？演习、挑衅再到现在唱的歌，看来不久就要寻了理由打过来了。”

叶秋说：“就是要和你商量这事，过几天各部人到齐后再开个会，我打算从宝山、岭冈、绥奉分三路增兵加防，不知东洋人会从哪里先下手。”

他叫来下人，吩咐去取地图。地图拿来后，叶秋在桌上展开，用笔分别指了几处，“这里、这儿、还有这儿，东洋人拥有这些地域的铁路使用权。”他把这几处连起来，形成一个圈，“看到没，东洋人的运输链已经形成了一个循环，一旦开战，对方的军队、物资会从此源源不断的运往前线。”

“还有这里，是另一个。”叶修也勾出个圈，“必须想办法截断。防线的话……”两人写写画画做着战前安排，兵马在纸上无声厮杀，窗外漫天飞雪。

周泽楷正陪着孩子们打雪仗，他和叶子乐一队受到了围攻，奶娘不住的喊，“哎呦，我的小祖宗们。”雪球乱飞，周泽楷头发、衣服上全是雪沫，叶子乐躲在他身后，抓着雪乱扬，打不过直接哭了鼻子，抽抽泣泣的说：“不和你们玩了！欺负我们人少！我告诉二叔去！呜呜呜……”男孩们都楞住了，年纪小的手足无措的看着她，懂事的过来哄人，叶子乐又被逗的破涕为笑。

领头的孩子嚷道：“不打了不打了，没劲。”一个孩子坐在雪地里问道，“那咱们玩什么？”另一个提议，“堆雪人吧！”孩子们欢呼响应，又闹了起来。

叶子乐拉着周泽楷的袖口，说：“小周叔叔，我想堆个二叔。”

周泽楷点头，团着雪球，想了想说：“少根烟。”

叶子乐斜着脑袋思考一会，明白了，“我们去找他要！”

此时临近黄昏，周泽楷想方家不留下吃饭的话，这个时间也该走了，他笑着抱起叶子乐去了前厅，自然没找到人，下人告诉他，大少爷在书房，周泽楷又往书房而去。

书房里叶秋卷起地图，他的意思是要以林、陆、赵三人手下兵力做先锋军，这三人说简单点属方党一系，方廷按兵不动，他们明里暗里，人前背后没少给叶秋下绊子。叶修一听便明白他的打算，叶秋想借战争削减对方的力量，他道：“这三个老鬼哪会乖乖听话，必不会让你如愿的。”

叶秋说：“抽调方党两个师和我们一个师混成一军，开战后要有异动，就以投敌罪格杀。”
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这样的话要引起兵变，也够手忙脚乱一阵了。”叶修迟疑半晌，“最好还是在战前结果掉方廷，以绝后患。说起来方小姐还曾在信里提到过东洋人征兵的事，目光敏锐啊。”

叶秋露出回忆的神色，“小时候玩捉迷藏，她每次都能找到咱们。”

叶修看他一眼，“那是因为你就知道傻跑，人家数都数完了，你还没找地方藏。”

叶秋说：“不是你把我推出去的吗？”

叶修说：“是吗？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啊。”他轻叹一声，“至于方小姐……只能对不起了。”

叶秋笑道：“哪方面？”

叶修说：“各个方面吧。”有些事老天早已注定好。

叶秋见他神色异样，忍不住多问一句，“你和周泽楷呢？”

周泽楷牵着叶子乐的小手走到书房，正要叩门听到这句心中一动，收回了手。

“我和周泽楷……”叶修抬起头，叶秋耳尖听到门外动静，向他使个眼色，叶修会意，把那句“小孩别乱打听大人的事。”咽了回去。他在纸上飞快写，方廷的人？叶秋写，不清楚，小心些。

两人迅速对视一眼，叶秋向门口走去，叶修一边抹去字迹，一边轻笑道：“就拿他寻个乐子，周泽楷总以为我看上他了，我顺便做做样子给他看，没想到他还当真了。”

叶秋打开门，见到叶子乐怔了一下，“怎么是你？”他探头看去，奶娘从走廊那头匆匆忙忙的跑来，叶秋又把她打发走了，拉着小姑娘进了屋。

叶修惊讶道：“哎呀，原来是你啊，哪疯去了？小脸冻得跟个苹果似的。”

叶秋抱她坐在腿上，摘掉帽子手套，叶子乐的小腿晃来荡去，“和哥哥还有小周叔叔玩雪人。”

“二叔……”她喊了一声。

“怎么？”叶修族谱抄的差不多了，只是不知不觉又把周泽楷写进去了，下笔全凭心意。

叶子乐半天没吭声，看着他摇摇头，小手竖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，“三叔，二叔，我要吃糖~”

叶秋拍拍手摊开，“没有。”叶子乐也没在他兜里翻出东西，马上转向叶修，“二叔~二叔~糖~”

叶修训道：“吃什么糖，马上吃饭了，忍着！”他从裤兜掏出一把水果糖，扔了两块给她，“别告诉你妈啊。”

叶子乐笑嘻嘻，剥开一块吃了。叶修说：“看着她点，别噎到。”

叶秋嗯了声，拿过桌上那本书，给她讲故事听。

前厅的麻将桌撤下，下人摆了饭，席上堂兄弟们问起南边战事，叶修简单说了几句，毕竟离地远，打的昏天暗地也不担心，一堂弟笑道：“新民军一帮泥腿子除了种地还能成什么事？”诸人笑起来，喝过酒又把话头引到叶修的婚事上，这次连叶秋也没放过，数人打趣道：“再不娶媳妇，我们都以为你们要为革命奉献终生了。”

叶修抿口酒，半真半假的说，“娶了，就要为媳妇奉献终生了，你们是过来人，懂的。”众人哄笑，周泽楷坐在席末，也随着笑了笑。

女眷和孩子在隔壁另摆了一席，孩子们吃完饭先下了桌，跑到院子里玩。叶子乐从椅子上跳下来，一路奔到前厅，先拉上周泽楷又越过数人去拽叶修，有人道：“哎，那小丫头你哪冒出来的？谁让你进来的？怎么还抢人呢！”

叶子乐被逗得狠了，有人说话就尖声喊叫，叶修起身和她往外走，“快别逗她了，一会弄哭了。”

雪已经停了，空气里透着干净清爽的气息，夜空繁星璀璨，叶修点了烟，身后灯火辉煌，悬着的灯笼将雪地映得红彤彤的，他望着星空感叹，“又快到十五了，你也快毕业了。”

周泽楷堆着雪人的身子，抓了两把雪往上拍，叶子乐也学着撒雪，叫着二叔二叔。叶修蹲下身，把她冻地通红的小手包在自己手心里，叶子乐说：“二叔这个是你。”

叶修叼了烟，声音含糊，“是吗？我就这样啊？看着不怎么像。”

叶子乐认真的说：“少根烟。”

叶修被她逗乐了，笑的烟差点掉下来。周泽楷的耳朵冻的发红，额前碎发被风吹开，这一瞬间叶修忽然很想吻他。叶修喊道：“快看，流星！”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仰起头，叶修搂过周泽楷的脖子，飞快的亲了下去，舌尖探到他嘴唇，周泽楷抿着嘴，冷漠的看着他。

孩子们喊，“二叔，流星在哪？没有啊。”

“你们反应太慢了，流星飞过去了。”叶修放开了周泽楷，“生气了？是不是在怪我？”他问。

周泽楷说：“没有。”

叶修像是难以启齿，隔了好一会，才开口道：“我待你怎样，你都懂的。”

周泽楷看了他半晌，点了点头。叶修捂着他耳朵，笑了起来。

稍晚些时候，几家人陆续离开，叶子乐很是舍不得，撇着嘴，眼泪要落未落，带着哭腔喊，“我要二叔，我不回家，呜呜。”被她娘哄着上了车。

宅子里静了下来，叶修伸了个懒腰，拍拍周泽楷，说：“回去睡觉。”

周泽楷在堆雪人的脑袋，他没有看叶修，“没堆完。”

“明天再弄，大半夜的。睡觉去。”

“你先去吧。”

叶修楞了一下，他想周泽楷还是介意的，易地而处如果自己知道周泽楷有个未婚妻，哪怕是个挂名的，心里多少也会别扭，因为喜欢才会特别在意，他应该给对方时间消化，他说：“夜里冷别弄的太晚，我回去等你。”

宅子下埋了地龙，屋里暖洋洋的，叶修不时往窗外望望，到底没抵住睡意，躺在床上睡着了。周泽楷堆好雪人已经是后半夜了，他走到卧室前，轻轻推开门，灯光倾泻出来，叶修为他留了灯。

周泽楷站在门口，看到叶修半边身子露在被外，他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走了进去，帮他盖好被子。叶修微微眯起眼，看到他又合上，拉过他的手，含含糊糊的说，“回来了，睡吧。”往旁边挪了挪。

周泽楷微倾下身子，等他又睡熟松开手，站起身。周泽楷就这样站在床边，静静的看了他许久，然后快步离开，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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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战争什么的，参考国xx共N次围剿和反围剿

上次有小伙伴问这个文到底是不是按照历史什么的，应该就是参考历史，胡编乱造，历史是很残酷而且严肃的，抱着敬意，所以大家千万别代入，而且我是个文盲= =