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小菜

想起来怎么弄了，少了一个步骤= 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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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

说话之间，听得水声潺潺，已来到河边。五人停了下来，黄少天向那墨龙道：“咱们以人换人，我帮你找景文帝的转世，你告知我喻文州的下落。”

那墨龙道：“一言为定，决无反悔。”

黄少天道一声好，向周江两人道：“看你们的了。”

周泽楷点了点头，伸手在河面一抚，掌下水流急转，霎时汇聚成漩涡，无数淡淡的人影在里面飞转。叶修等人都注视着那漩涡，墨龙更是全神贯注地紧盯，双眼射出凶光。只见那些人影有老有少，像走马灯似的顺着水流转进转出，许久之后，河面渐归平静，涟漪散去，映出一间小院，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公子正在院中水池旁喂鱼。墨龙一见到那人，更不去看第二眼，身形一晃，便即飞了出去。周泽楷收起阵法，和叶修等人追去。

那间小院在数千里之外，距此甚远，不过几人御风腾云，一盏茶工夫便到。院墙上冒出一二三四五颗脑袋，叶修五人肩挨肩趴在墙头向里观望。只见院中一间小瓦屋，木门半开，左首边木架上晾着些笋干、腊肉，在轮回阵中见到的那年轻公子，方巾长袍，立在水池旁。景文帝这一世转生在寻常人家，是一介布衣书生。那墨龙却不见踪影。

卢瀚文低声问道：“墨龙藏去哪了？它会吃掉那人吗？”

叶修道：“瘦不拉几的，有什么好吃。”

江波涛道：“说不定墨龙是想重修旧好。”

叶修又道：“有点出息没有。”

两人齐声低喝：“闭嘴！”

黄少天正要说话，被他们吓了一跳。周泽楷把叶修往自己身边揽了揽，轻轻笑道：“你们干什么？”话说间，忽听水池中哗啦一响，钻出一颗硕大的龙头来。

那年轻公子正低头瞧着鱼儿争食，猛然间见到这样一个怪模怪样的庞然大物，大吃一惊，颤声道：“妖……妖怪！”他向后连退几步，惶惧之下竟将自己绊倒，一交摔在地上。

墨龙恶狠狠地瞪视着他，见他容颜未改，投来的目光却满是戒备和陌生，一时间思绪万千，想到那年丹熙初登大宝，向它道，想看一看他的王朝，疆土有多广阔。它载着丹熙游览名川大河，其间丹熙不断将它引向蓝雨，它只道他好奇修士修炼之地，并未觉得不妥，哪知经过一座山峰时，丹熙突然从它背上跳了下去！下面是万丈深渊，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，它又惊又骇，俯冲下去相救，万幸叼住了丹熙的衣衫，突然间两个修士冲了过来……墨龙回思往事，神色阴晴不定。

忽然瓦屋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，道：“相公，怎么啦？”

那年轻公子听了，慌忙从地上爬起，奔向瓦屋，关起门板，向屋中人大声叫道：“你千万不可出来！”他抬手关门之际，露出手腕上一圈红色痕迹，说是胎记，看形状又不大像，倒像是系着的一根红线。

那墨龙一眼瞥见，登时神色大变。结成契约的双方，身体某处都有这样一根相连的线，可是他们的契约，已随着景文帝离世而烟消云散，之间相连的线自然也早已消失，为何丹熙身上还会留有契约的痕迹？

墨龙一时困惑，但转念一想，便已明白，原来留在丹熙身上的是自己的执念。霎时之间墨龙心灰意冷，不再看那年轻公子，大笑而去。

墙头五人正热烈讨论墨龙将如何处置景文帝，见它只是看了一眼，再吓一吓对方，竟就这么走了，均感愕然。卢瀚文奇道：“咦？它怎么走了？不报仇了吗？”

黄少天怒道：“走不得！快追！”御风追去，一路叫道：“我已按照约定，帮你找到景文帝的转世，你快说喻文州在哪！”

那墨龙头也不回，哈哈笑道：“我骗你的！我身在封印之中，怎会知道那人的下落？便连喻文州这个名字，我也是听你说才知道。你二人害得我被压在山下几千年，受此小小惩罚已是轻了，本君大发慈悲，饶了你蓝雨满门。”

黄少天怒不可遏，一声暴喝：“贱龙！”那墨龙飞驰如风，黄少天这一泄气更加追不上，眼见它越飞越远，心头恶气难消，拔剑在手，便要向它掷去。卢瀚文连忙拦住，叫道：“扔不得，扔不得！师叔，这可是你的冰雨剑！”

叶修淡淡地道：“你还真信了啊？”

黄少天怒而回头：“难道你没信！”其实，起初他也是半信半疑，墨龙的话真也好假也好，为了找到喻文州，他总会当线索查下去。墨龙以景文帝为条件，黄少天反而心中一喜，对方既有所求，总也要拿真情报交换。岂知墨龙竟是空手套白狼，黄少天关心则乱，终不免上当。

叶修道：“墨龙听了咱们交谈，便借此编些似是而非的话骗人，天机云云当是乱说，偏生王杰希确实常在那个亭子看星星看月亮，倒让它歪打正着了。”

那墨龙飞向天际，话音远远送来：“临别在即，我有一言相送。”

黄少天道：“你要走，便快走，罗嗦什么！你能有什么好话说？”

那墨龙兀自道：“似人非人，似妖非妖，异者异心，订交结缘，必有图谋。”

江波涛听它言下所指似是叶修，心里一惊，不由向他看去。

只见叶修神色如常，向黄少天道：“事情既已了结，我们也回去了。”

刷的一声，黄少天横剑抵在叶修颈边，说道：“了结什么了？你嫌疑洗脱了吗？我说我信你了吗？我说了吗？说了吗？”向卢瀚文等人连问数声。

叶修伸指将长剑拨开，道：“别闹，你知道此事与我无关。”

黄少天凝视他半晌，还剑入鞘，道：“好，你的脑袋就先留在你脖子上，待我查明真相，再取不迟。”斜眼向周江两人道：“你们轮回好得很，我记住了。”叫上卢瀚文，御剑而去。行出一段路，也不回头，突然又向叶修道：“好心人提醒你一句，小心刘皓！我看这家伙巴不得你早点死，你们嘉世啊……”一路唠唠叨叨地去了。

叶修笑了笑，心道：“几千年不见，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吵。”

正自感叹，忽听江波涛“啊”一声惊呼，叫道：“小周，又发作了吗？”只见周泽楷紧攥着胸口衣衫，身子晃了一晃，突然倒了下去。

叶修吃了一惊，忙奔去相扶，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江波涛已接住周泽楷，焦急之下，也没听到他说什么，只道：“真是糟糕，竟耽搁这么久，须得尽快赶回轮回才是。”一手扶着周泽楷，一手撮唇作哨，呼唤鹤队。

叶修奔到近前，将周泽楷接了过来，见他双眼闭起，嘴唇紧抿，似乎已昏了过去，唤了两声“小周”，也没得回应。叶修抱着周泽楷，隔着衣衫与他肌肤相接，只觉他浑身滚烫，便似抱了一块炭火入怀，惊道：“怎么这般烫？”

江波涛叹气道：“每次发作都是如此。”他一面关注周泽楷情况，一面向天边眺望，望了两三次，终于远远地见到一行白线飞来，知是鹤队来了，心中一喜，说道：“小周，你再忍耐片刻，咱们这便回去了。”

鹤队顷刻便至，叶修抱周泽楷上了一鹤，江波涛另乘一鹤，驾鹤向轮回疾驰。江波涛口中不住催促：“快些！再快些！”那些白鹤都有灵性，知道主人危难，飞行真如风驰电掣一般。

叶修让周泽楷枕在臂弯，见他面色潮红，眉头紧锁，豆大的汗珠自两颊滚下，知他在昏迷之中也感到痛楚。叶修伸了手，握住周泽楷的手，似乎如此能稍减其痛。他听江波涛话里意思，周泽楷这状况常有发生，似乎回到轮回便有解救之法，问道：“小周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他们已往回急赶，江波涛心中稍安。他和叶修并驰前行，守护在旁，闻言叹息一声，道：“每次将火石射入太阳之后，小周都会如此。”

叶修皱眉道：“那是为何？”心想：“如此说来，岂不是每隔几十年便要发作一次？小周所受苦楚岂非无穷无尽，永无断绝？”

江波涛摇头道：“我们也不清楚，或许使用穿云弓之后，小周力量消耗过甚，压制不住体内邪物……”

叶修一怔，道：“什么？”

江波涛道：“你解开小周衣衫，看一看他心口。”

叶修不由向周泽楷胸前看去，只见他左边胸口透过衣衫隐约有红光射出，伸手解开衣衫一看，更是惊奇，便见他心口肌肤上有一个火焰状的印记，那红光正是由它发出。他被周泽楷当作侍女使用时，常为他穿衣脱衣，周泽楷光裸的身体也见过几次，却不曾见过他胸前有这样的印记。

仔细看了看，发现原来那并非印记，那火焰似的东西深入肌肤之下，好像长在心脏上，因它本身发光，照映在肌肤上，乍一看便像是印记，如同灯笼里的烛光，照在灯面上一样。之前他没有发觉，想是周泽楷没有发作的缘故。

叶修道：“这是什么？小周身体里怎会有这种东西？”突然脸色一沉，又道：“是谁种在他身体里的？”想到或许是周泽楷的仇敌对头，为了折磨他，在他体内埋下这样一个东西，霎时间气势凌厉起来。

江波涛道：“不是的，这火焰小周生来便有，长在他心口之上……”叶修这才嗯一声，点了点头。江波涛继续道：“它到底是什么，当年师尊和师叔查了许久，也未能得知。”想到叶修久历江湖，见闻渊博，或许会知道什么，问道：“桃花君可有头绪？”

叶修道：“闻所未闻，见所未见。”

他注视那火焰，伸手去抚，江波涛却“啊呀”一声，像要阻拦。

叶修道：“怎么？”

江波涛干笑两声，神色隐约有些古怪。

叶修不去理他，手掌摸到周泽楷心口，但觉炽热异常，像真有一团火焰燃烧，明白周泽楷身上奇热是由此引发。他只是这样摸一摸，已觉难以忍受，周泽楷所受痛苦可想而知。

江波涛见叶修轻抚一下后，便把手移开，暗自松了口气。原来他突然想到墨龙的话，脑中闪过可怕的念头，周泽楷此时全无招架之力，叶修手掌贴在他心口，只须微一用力，便可要了他性命。周泽楷身死，契约解除，叶修即可重获自由。又或是他要吸取修为，那也是轻而易举，或许他等的便是这一刻……

叶修只是轻轻一摸，江波涛却是惊心动魄，各种念头迭出，紧张得背后冷汗直冒，待叶修把手掌移开，他松了口气的同时，也知这是自己吓自己，不禁哑然失笑。

江波涛道：“小周是果子孕化而成，是师尊和师叔从河里捡回来的，他出生之时，只有手掌大小，胸前心口上便带有这火焰印记。”

叶修微微一笑，心道：“原来小周是树上结的果子。”

听江波涛继续说道：“小周第一次发作，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，也如现下这般，浑身滚烫无比，我们试了许多法子都不能使这奇热消退。师尊说只怕再这样烧下去，小周便要血液沸腾，肌肤尽裂而亡，说不得只能将他送去四季峰顶一试。”

叶修已然明白，点头道：“四季峰顶冰天雪地，当可压制小周身上这股奇热。”

江波涛道：“是。只是四季峰顶奇寒彻骨，罡风如钢刀刮面，修为低者上去，立时便会冻僵，便是师尊师叔待得稍久，也会被寒气侵体，伤及经脉。那时我们都无法上去，小周修为尚浅，这一去真是生死难料……”话音不由微微转低，此刻说起仍觉凶险万分，顿了一顿，微笑道：“万幸峰顶寒气有效，小周在上面待了七八日，体内高热终被压制下去。”

叶修却想，那时我却没在小周身边。

江波涛又道：“峰顶寒气虽可压制小周体内奇热，但终究治标不治本，他体内奇热由那火焰引发，师尊想倘若有一股至阴至寒的灵力，沿着经脉送至心脏，也许可将那火焰熄灭。”

叶修道：“他想得倒是好，去哪里找修炼至阴至寒灵力的人？即便真有人修习，练到如四季峰顶极寒的境界，也要给冻成冰人了。”

江波涛苦笑道：“是，当时师尊也是这么说。他道仅凭一人修为难以办到，几人合力或许可行，只是普天之下哪里找许多个修炼至阴至寒灵力的人？好在那次之后，小周一直也没有再发作，我们还道他已经好了，直到他去凡间给太阳射燃料。”

叹了口气，再道：“此后的这两百多年里，他每次去射燃料，都要发作一次。师尊和长老们以此推测，穿云神弓固然威力极大，却会对使用者造成损耗，小周使用神弓之后，力量消耗过甚，无法压制体内邪物，才会发作。他第一次发作便是在修为浅薄之时，此后他修为日渐加深，将那邪物压制住，也就没有再发作。”

叶修沉吟道：“倒也有些道理，只是却没听说过哪件神兵会损伤主人，那岂不是成了邪器？”他只见过穿云弓一两次，对此弓知之甚少，倒也不能断言。

江波涛也一直有此疑惑，心想：“或许小周力有不逮，无法完全掌控此弓，可是既然如此，神弓又为何要认他为主？”

思虑之间，忽见一人御剑迎面飞来，叫道：“宗主无事吧？你们怎么才回来？”却是杜明。他护送皇帝回宫后，急赶回原地，不见周泽楷等人，还道他们解决了黄少天的恩怨，已回去了，结果到了轮回，才知他们没有回来，当下沿途寻找。

杜明飞到近前，见到周泽楷的情形，急道：“快回轮回！我便是怕如此，宗主却说无事！唉，也真是越急越乱，谁知会撞上黄少天他们。”他和江波涛还不知黄少天便是一路尾随的蒙面人。

飞驰到轮回，鹤队停在秋实那一层。四季峰顶太过寒冷，鹤队无法飞上，要他们自行上去。江波涛、杜明在前引路，叶修让周泽楷靠在肩头，揽腰攀行。越向上行，寒意越重，周遭景物已由金色的秋景变为冬日景象。攀到峰顶，却在下雪，满眼是白茫茫一片，寒风扫过，卷起一团团雪浪，朦朦胧胧地可见东南方独立一间大屋。叶修向山下望了眼，但见山腰繁花荼蘼，山脚郁郁葱葱，这山峰果然是春夏秋冬四季分明。

叶修抱着周泽楷向大屋奔去，一脚踏出，陷进雪地里，这峰顶积雪千年不化，已深没过膝。艰难行到屋前，发现原来那是一间由一块块大方冰砌成的冰屋，冰壁上凿出门和窗。门上灵力流动，解开那道灵力屏障进去，只见屋中桌椅、大床也都是冰做的。叶修把周泽楷放在冰床上，心想，这寒冰的冷气可稍解小周痛苦。江波涛、杜明也放心下来。

杜明呼出一口寒气，上下搓了搓肩膀，道：“我去取药。”转头又攀下峰去。

轮回众人都知周泽楷这奇症，每次他去射燃料，方明华都提早备好散热的药水，已为惯例。片刻后，杜明端着一碗药回来。

叶修道：“我来喂小周。”将药碗接了过来，入手冰冷冷的，只见碗壁上结了一层薄霜，碗中冒出丝丝寒气，浮着一些小碎冰。叶修扶周泽楷起来，用小匙一勺勺喂药。药汤入口，周泽楷嘴唇上凝起一层白霜，霜痕沿着咽喉向下漫延，但随即又被他体内奇热消融。这一寒一热正在他体内交锋。

到了四季峰顶，修为深浅便即显露出来，药喂到一半，杜明先抵受不住。江波涛见他嘴唇发紫，身子微微战栗，忙道：“你快下去，不要强撑。”杜明冷得话也说不出，点一点头，下了峰去。过了片刻，江波涛也到极限，向叶修道：“桃花君觉得怎样？”

叶修道：“我尚能忍受，再陪小周一阵。”

江波涛道：“辛苦。”也下了峰去。

如此叶修留在峰顶照顾周泽楷，江波涛、杜明等人每日轮流送药上来，其他弟子来探望，也都只能待得片刻，这时玉玑子、玉馨子却已闭关修炼。江波涛见叶修每日受寒气侵袭，却似浑若无事，暗自佩服的同时，又疑心他留在峰上，会对周泽楷不利。他一时觉得是受了墨龙挑拨，以致多心乱想，一时又觉得墨龙说的也不无可能，在两个念头间摇摆，内心大受煎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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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来了！小伙伴们